侨龙公司为什么会主动实施生育奖励？为何奖励60个月？有多少个员工享受了奖励？对提升生育意愿的效果如何？7月11日，值“世界人口日”之际，本报记者专访了龙岩市人大代表、龙岩市劳动模范、福建侨龙应急装备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林志国。
记者：请问侨龙公司主动实施生育奖励政策的初衷是什么？是否有提升企业凝聚力、稳定员工队伍的考虑？
林志国：2021年8月，公司北京办事处有一名员工的妻子意外怀上三孩，因考虑到北京的生育、养育成本大，想放弃生育，这事对我触动很大。生育是每个人、每个家庭的大事。如果因为顾虑养育费用而放弃生育，对个人、家庭、社会都是一种“损失”。当时，国家“三孩”生育政策刚刚出台不久，我与公司管理层讨论研究，决定于2021年10月1日起，对生育二孩和三孩的员工分别给予1000元/月和2000元/月的生育奖励政策，从妊娠当月起连续奖励五年（60个月）。不论是男员工、女员工，还是双职工，只要有一方是公司员工，都享受这个奖励。
公司管理层在讨论时，一致认为，虽然政府没有要求，但是国家有政策，企业也有积极响应的责任和义务。生育奖励初衷是希望发挥企业作用，用不算多的奖励帮助解决孕期营养、婴儿奶粉、早期照护等费用，力所能及地解决员工生育后顾之忧，鼓励敢生、愿意生，提升员工家庭幸福感。我们公司人文关怀原本就做得好，员工队伍一直很稳定，因此，决策时完全没有把是否能够增强凝聚力作为考量因素。
记者：作为我省第一家实施生育奖励的企业，为何从妊娠当月开始奖励？奖励期为什么是60个月？
林志国：从拿到正规医院妊娠证明当月开始实打实奖励，是为了给员工吃一颗“定心丸”，打消“先骗我生孩子，到时候却不兑现”的顾虑。奖励期60个月，相当于5年时间，就是0~4周岁，主要是考虑到保障孕期营养问题以及奶粉、尿布等其他婴幼儿用品，帮助员工家庭减少养育关键期的压力。
记者：现在有多少个员工享受了这个奖励？对提升员工生育意愿，您感觉效果如何？
林志国：目前，公司已有8个家庭享受奖励政策（均为二孩家庭），也有一些员工开始陆续申请了育儿假。公司人力资源部曾瞒着我私底下做了个不记名的调查问卷，结果显示奖励政策出台以后，员工生育意愿显著提高。据我个人了解，公司总部目前已有十几对夫妻，原来对生育二孩、三孩犹豫不决，现在纷纷备孕。应该说，效果还是不错的。
记者：现在很多年轻人“不想结婚”“不愿意生”。作为关注人口问题的企业家，您怎么看待这个现象？生育意愿低迷的原因在哪里？
林志国：低生育率目前已经成为一个社会性的问题，加速我国老龄化社会的进程，对我国社会保障福利政策形成压力，不仅不利于推动经济增长，更对中国家庭传统带来巨大冲击。当前，生育意愿低迷的原因除了生育、养育、教育成本高，年轻人感觉“没钱、没时间、没前途”，还在于家庭结构小型化，中国家庭结构变化、家庭文化改变，导致生育意愿下降。现在很多年轻人连生二孩都不愿意，更谈不上生三孩。我认为，提振生育率的各类措施重点应放在鼓励生二孩，从而促进三孩政策的落实。
记者：三孩政策实施后，政府层面已经逐步实施延长产假、增设育儿假、3岁以下婴幼儿照顾个税减免等配套措施。很多人在期待更多、更有力的政策措施，直接发放育儿补贴的呼声也很多。您怎么看待对政府的期待？
林志国：我也期待政府出台更多、更有力的政策配套措施。但是，任何一个公共福利政策都要考虑财力、人力、物力，提升福利水平应坚持尽力而为、量力而行,不能搞脱离发展实际的高福利。我认为，结婚生育是每个人、每个家庭的责任与义务，依赖政府奖励才去生孩子，这是没道理的。“为国生娃”的提法是不对的，家庭幸福、家族兴旺是中国人追求的传统价值，中国人历来是为自己、为家庭、为家族生娃。从以往的丁克家庭、失独家庭等现状来看，没有子女的家庭幸福感是缺失的、有遗憾的。我常常跟身边的年轻人说，要充分认识到，作为社会的一员，婚育也是自己实现社会价值、为社会发展做贡献的重要途径，应该高度重视婚育社会价值，摆正婚育位置，夫妻要共同担起养育责任，让生活更幸福，让人生更出彩。作为家庭长辈，应引导年轻人树立积极的婚恋观，关心家中适婚人群的婚姻问题，帮助年轻人走进婚姻、建立家庭，但不能给过多生育压力，特别是不能重男轻女。
记者：现在产假延长了，多了育儿假，部分企业从增加用工成本的角度出发，不愿招聘女性、不愿留用生育女性。请问您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？
林志国：作为儿童养育和照料的主要承担者，大部分女性生育二孩、三孩时，处在升职、创业的“黄金年龄”，担心“生娃回来靠边站”,面临失业、职场晋升“天花板”等问题确实比较突出。据国家卫健委调查显示，女职工生育后工资待遇下降的达34.3%。其实，企业的发展离不开国家安定、社会稳定。员工是企业的基石，员工家庭氛围好，没有后顾之忧，在工作岗位上更能实现价值，这对企业长远发展来说也是有益的。作为一名企业家，要胸中有国家、心里有社会，既然开办企业，就要吸纳就业、创造财富、给政府增加税收，要有促进社会公平正义的想法和情怀。生育是有社会价值的，对女性就业友好，就是对家庭友好，是对社会做贡献。我认为，不管是延长产假、增加育儿假，还是奖励生育也好，对一个有社会责任的企业来说，增加的一点点成本可以忽略不计。如果在这种成本上斤斤计较，相信这类企业也很难有长远的发展。
记者：龙岩市提出打造生育友好城市，您作为人大代表，有什么建议或呼吁？
林志国：在2021年的龙岩市和新罗区人大会议上，我通过多方调研并结合企业在政策执行中存在的问题，提出了《关于完善生育激励政策缓解人口老龄化的建议》，围绕强化政策落地对接，在提升生育意愿、增强生育信心、减轻生育负担等方面提出了意见建议，引起政府及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。一是要加强适婚青年婚恋观、家庭观宣传教育引导，强化生育是个人和家庭责任的观念，这是非常重要且必须长期坚持开展的基础工作。二是要加强政策研究，尽快降低生育、养育、教育成本，比如破除“学区房”问题、全免孕检费用、完善生育津贴发放机制等，让群众有“感”，从而敢生、愿意生。三是针对女性担心“生娃回来靠边站”、职业发展受限等问题，要着力帮助解决后顾之忧，积极配合加强女性就业公平和职场保护，帮助解除女性对生育影响职业生涯的担忧。四是要鼓励共同营造生育友好氛围。加快生育友好型社会建设试点工作，在税收、社保减免、生育奖励等方面出台优惠政策，鼓励用人单位或企业在生育友好方面发挥重要作用。有能力的用人单位可以对员工实施生育奖励措施，奖励金额不在于多少，重要的是形成生育友好氛围、凝聚各方合力，共同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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